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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在古诗词里的趣事龚自珍一骑传笺朱邸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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己亥杂诗

[清]龚自珍

空山徙倚倦游身,梦见城西阆苑春。

一骑传笺朱邸晚,临风递与缟衣人。

龚自珍,字璱人,号定庵,仁和(今浙江杭州)人。因为晚年居住在昆山羽琌山馆,又号羽琌山民。他是清代思想家、诗人和文学家,是改良主义的先驱者。龚自珍的诗文主张“更法”“改图”,勇于揭露清朝统治者的腐败,被柳亚子誉为“三百年来第一流”。

《己亥杂诗》一共首,其中脍炙人口的如“落红不是无情物,化作春泥更护花”,还有“我劝天公重抖擞,不拘一格降人才”。但是上面这首标号的诗和其他的都不一样,本来只是一首普普通通的抒情诗,却因为一些原因被认为里面藏了一个“不好言说”的秘密。

据说龚自珍的这首诗里藏着的“缟衣人”指的是当时奕绘贝勒的侧福晋顾太清(后扶正为福晋)。顾太清深受奕绘贝勒的宠爱,又因为其自身很有文采,所以奕绘贝勒并不限制她与时下文人们的来往。而龚自珍时任宗人府主簿,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出入王府,自然认识这位颇受宠的侧福晋。在奕绘贝勒的允许之下,顾太清经常与龚自珍讨论诗文,这也为之后的流言埋下了一个伏笔。

顾太清被现代文学界公认为“清代第一女词人”,晚年以道号“云槎外史”为名写作了小说《红楼梦影》,是中国小说史上第一位女性小说家。

因为其侧福晋的身份,在八旗论词时有“男中成容若(纳兰性德),女中太清春(顾太清)”之语。这些都说明了顾太清是很有才华的女人,而她的婚姻也是被人羡慕的,嫁给奕绘之后很是得宠。又因为奕绘字子章,号太素,顾太清为了与奕绘相配,所以字子春,号太清。

《名媛诗话》说顾太清“才气横溢,援笔立成。待人诚信,无骄矜习气,唱和皆即席挥毫,不待铜钵声终,俱已脱稿。”而奕绘虽然是个皇族,但好风雅,才华出众,两人成婚后夫妻唱和,相敬如宾。

奕绘的嫡福晋因病去世后,顾太清就是王府的实际女主人,后来更是为奕绘生下子女,两人感情甚笃。二人除了名字相称之外,连作品的名字也相称。奕绘著有《明善堂集》和《南谷樵唱》,顾太清就有《天游阁集》和词集《东海渔歌》。可以说,在奕绘生前,他和顾太清感情非常好,更是能以诗词相和的知音。那么,身为王府侧福晋的顾太清,为什么要在奕绘死后与龚自珍有所牵连?

最开始流言是由一个叫陈文述的文人传出,当时他突发雅兴,出资为埋骨西湖的前代名女冯小青、菊香等人重修墓园,在当地引起了一阵轰动。因为他提倡闺秀文学,所以女弟子也有很多。他的那些女弟子争相为此事吟诗作赋,他就想将这些诗词结集出版,取名《兰因集》。

为了抬高《兰因集》的声望,他找人去请顾太清,想让她为《兰因集》写诗。但是顾太清当时正沉浸于奕绘的新丧(发生在奕绘去世后第二年),根本无心参与此事,就拒绝了。等到《兰因集》发行,陈文述还送了两本给顾太清,里面赫然写有“顾太清”的一首《春明新咏》。顾太清哭笑不得,写了一首诗回赠陈文述:

含沙小技大冷成,野骛安知澡雪鸿。

绮语永沉黑闇狱,庸夫空望上清宫。

碧城行列休添我,人海从来鄙此公。

任尔乱言成一笑,浮云不碍日头红。

陈文述看到此诗后气得不行,却拿顾太清无可奈何。作为一个心眼很小的文人,他还是将此事记在了心里。直到龚自珍写了那首著名的《己亥杂诗》,陈文述在心里暗暗觉得这是个报复的机会,但仍旧没有大肆宣扬。

不久,龚自珍又有一阕记梦的《桂殿秋》词传世,词云:

明月外,净红尘,蓬莱幽谧四无邻。九霄一脉银河水,流过红墙不见人。

惊觉后,月华浓,天风已度五更钟。此生欲问光明殿,知隔朱扁几万重。

陈文述将两首诗放在一起,更加高兴,这不就是顾太清和龚自珍一起“月下相会”的证据吗?于是,这则捕风捉影和添油加醋的流言就在京城文人圈子里流传开来。正好龚自珍这时急匆匆地离开京城,而顾太清被赶出了贝勒府,于是更加有人相信,这是二人的“私情”被发现了,所以人们口中的故事更加精彩了。

此时,顾太清带着儿女居住在风雨难蔽的旧屋,还面对着躲不开的嘲讽和鄙夷。死,似乎成了最容易的事情。但自己以死明志,与奕绘的儿女又该如何?顾太清只能将所有屈辱都咽进肚子,并写了这样一首诗:

陋巷数椽屋,何异空谷情。

呜呜儿女啼,哀哀摇心旌。

几欲殉泉下,此身不敢轻。

贱妾岂自惜,为君教儿成。

事情在顾太清与龚自珍都已经去世之后还没有停止发酵,有一个叫冒广生的江苏如皋的文人,刊印了顾太清(时已去世33年)的诗集《天游阁集》,他在书内的按语中引用了自己所写的一首诗:

太平湖畔太平街,南谷春深葬夜来。

人是倾城姓倾国,丁香花发一低徊。

冒广生自己也是当时知名的文人,他将自己的想法影射到诗句之中。“太平湖、太平街”是顾太清贝勒府的所在,“南谷”是顾太清和奕绘合葬墓的位置,“姓倾国”指的是顾太清的姓氏,化用了汉代李夫人的“再顾倾人国”。

但诗句暗含的意思却将龚自珍也包括了进去,由“太平湖”“丁香花”可以直观地看出,还有一句比较隐秘的“夜来”是取自龚自珍的诗句,“艺是针神貌洛神”是龚自珍怀念一个早逝女子的诗,这里“针神”指的是薛灵芸,她的一个别名就叫“夜来”。最后一句的“低徊”,龚自珍的诗里也有“我从宅壁低徊听”。

虽然没有一句明说,但愿意花钱买诗集的大都是文人,联想能力一点也不弱,读了冒广生的诗,自然会觉得龚自珍和顾太清之间有点什么。

自己写诗影射还不算,冒广生又将自己“毫无实据、仅凭想象”的“心得”告诉了曾朴,曾朴如获至宝,在他的小说《孽海花》再版的时候,一支妙笔,笔笔生花地用大量笔墨描述了龚自珍和顾太清的“恋情”。

于是,很多人开始在龚自珍和顾太清的身上不断挖掘“证据”。比如,据说是因为二人事情暴露了,顾太清才会被赶出贝勒府,而龚自珍更是被奕绘指使手下人追杀,以致“不携眷属,独雇两车,以一车自载,一车载文集百卷,夷然傲然,愤而离京。”

在逃往江南的路上,路费花费得差不多了,龚自珍又“侥幸故人仍满眼,猖狂乞食过江淮”,只能靠朋友的接济,四处蹭饭吃。最后“暴疾捐馆”殁于江苏丹阳。

但实际上,顾太清被赶出贝勒府是奕绘死后,奕绘原来嫡福晋的儿子继承了爵位,然后将与自己争宠多年的顾太清母子赶出了贝勒府。后来他病逝之后,顾太清的儿子承爵,就又回到了贝勒府内生活。

龚自珍离京之时,奕绘已经死了,又怎么会派人追杀他?龚自珍那时候离京是因为他利用自己知名文人的身份,引导舆论,支持自己的好友林则徐在广东禁烟、销烟,得罪了*机大臣穆章阿,为了自身的安全只好逃离出京。

对于龚自珍与顾太清的猜测,被称为“丁香花公案”,小说家曾朴将之写进小说,满足人们的猎奇心理。大诗人与大才女的故事,谁不想看?冒广生也是如此,那么多刊印顾太清诗集的怎么就他一个被人频繁提起?

真相如何,反正也没人能说得清,两人都去世那么多年了,死人也不会说话,看热闹还怕事大吗?正是这样的心理,加上造谣成本太低,才会让事实的真相越来越难以被发现。

顾太清与奕绘的感情,从种种迹象来看,都是非常好的。顾太清出身名门,从小被祖母养在身边,在当时的社会,她接受的应该都是最传统的教育,自由恋爱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。最重要的是,婚后她与奕绘琴瑟和鸣,心心相印,一个感情上如此富足的女子,有必要在奕绘死后与奕绘曾经的下属有所牵扯吗?

况且,奕绘死后,为了表示自己未亡人的身份,顾太清常年穿着白衣素服,如果那时候感情上还有波澜,大概只能是对奕绘的想念了吧。这样的顾太清又怎么会与龚自珍有所牵连?他们之间大概只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友情,却被有心人添油加醋,平白败坏了各自的名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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